洪水滅亡
一. 密黑聖會
黑暗, 在黑漆漆的世界特別顯出光明.
裴明基摸黑地在暗道中前進, 地是又濕又邋遢, 沒有老鼠, 但偶爾會踏著蟑螂的「骸骨」.
在廿二世紀的今天, 大部份野生動物瀕臨滅種. 連那些與廿世紀的房屋共存、跨進廿一世紀的家居「害蟲」- 螞蟻、蜘蛛、蚊、蒼蠅和老鼠都消聲匿跡, 被人類趕盡殺絕. 只有蟑螂令萬物之靈束手無策: 德國種的、東方種的、美國種的和其他「勢力」薄弱的品種. 美國種的體型較大, 容易被發現, 並且生命周期長, 不利生存, 但生命力的頑強並不遜於纖巧的德國種. 牠們比活在大自然的同類幸運, 在城市中茍延殘存.
到了暗道的盡頭, 是一間沒有窗戶的密室. 明基的弟兄姊妹們早已安坐等候. 他們時常在此進行不定期的聚會.
在昏黃燈光映照下的明基, 年約三十, 一頭沒有打理好的黑髮, 戴上舊式眼鏡, 但眼裏透射出一股傲然的自信, 廋俏的雙頰, 有一點乾的咀唇, 孩子氣的臉孔, 給人一種典型知識份子的感覺. 中等身材, 寬闊的肩頭, 一隻長而有力的右手緊握著發黄的新舊約聖經, 正一步一步地踏入「聖室」- 他們是這樣叫這裏的.
「好啦, 大家都到齊了. 今日的聚會開始, 我們先祈禱.」負責人司徒武漢這樣說.
祈禱過後, 武漢說: 「首先, 我們要感謝上帝. 大家都平安, 能安然來到這裏聚會. 你們有沒有被人跟踪呢?」
大家都搖頭.
「不過, 國防部的古狗部隊非常厲害. 他們不單用各式各樣的心理戰術、社交工程 (social engineering) 手段, 聽說還得到資金, 購入無人遙控電子生化機械, 用來竊取情報. 所以大家千萬要小心. 」明基說.
在這種「敵明我暗」的社會環境中, 明基時常得到一些敵方的消息. 大家都喜歡聽他的「短訊」.
「是了, 我們的洪水計劃進行得如何? 你準備好未?」武漢說.
明基說:「我求問過祂, 祂說可以容許我進行嘗試, 但要我答允一件事.」
「是甚麼事呢?」
「
挪亞洪水, 是一段記載在希伯來文聖經 ( 即基督教(又稱 新教,protestant)、天主教、東正教之舊約聖經 ) 創世記中的故事. 那時, 人的罪惡滔天, 上帝用洪水毀滅世界, 所有人和一切動物都遭遇死亡, 只有方舟上的挪亞一家八口和動物能倖免於難. 當然, 一些海中生物丶微生物、植物等沒有全部滅絕. 洪水退去之後, 一個新世界由方舟開始.
這個故事的歷史性頗受爭議, 一些人只視之為喻道故事,不是歷史. 另一些發現它與世界各地民族的古老傳說相似, 便認為它只是在古代流傳的神話故事, 亦否定其歷史性. 但聖室中的人, 都相信它是歷史. 明基和他的弟兄姊妹相信挪亞真有其人, 在距今數千或一萬年前曾建造一隻400英呎或以上長的方舟, 把動物一對一對的安置在其中, 以逃過一個全球性的天刼.
武漢說:「這個當然囉. 若歷史的進程被干擾, 可能連洪水的發生, 挪亞一家的生死都被改變. 這是天大的罪惡.」
「但歷史真的是可以被改變嗎?」明基用不滿的語氣高聲地反質.
「這個問題已被科學家、哲學家、科幻小說問過無數次, 直到今日還沒有定論. 不過, 旣然上帝跟你說盡量不要干擾, 你便應該答允祂. 這亦暗示你的進入有可能改變歷史.」
「這個不一定. 以一個人的力量真的可以改變歷史嗎? 我只認為上帝的意思, 是要我盡量收集最準確的數據, 用最有效的手段得到歷史的原貌. 若我刻意地試圖去改變它, 所收集回來的數據便會與數千年前的歷史大相逕庭. 這樣, 便違背了這次時空旅行的初衷.」
其中一位姊妹子慧對明基說:「好啦,
今次開會的目的是要商量計劃的細節.
旣然你
「是的,
我沒有理由反對. 不過,
旣然不想我干擾歷史,
為何不讓我用「局外人」的方式去觀察呢?
以前都好像有人用局外人的方式成功地觀察歷史.
因為局外人沒有進入被觀察的世界,
所以被觀察的世界之人與物根本無法感到局外人的存在.
換句話說,
假設我是以局外人的方式去觀察挪亞的世界,
我便沒有成為挪亞世界的一部份.
縱使我經過時空旅行去到挪亞世界,
我仍只是挪亞世界以外的一個旁觀者.
挪亞世界的時空沒有我在內,
我只是好像在看全息影像電影的觀察挪亞世界.
所以,
我是無法干預挪亞世界所發生的事.
我認為這種體驗歷史的方式已經足夠,
為何還要用那種「道成肉身」的方式呢?」明基繼續用質
聖室突然跌進了深遂的靜默,
只隠約聽見蟑螂在黑暗的
有話要說
科幻小說中的時空旅行多是以「局內人」的身份, 參與那目的地之時空. 這就是上文所謂之「道成肉身」式的時空旅行. 「道成肉身」是一個基督教的用語, 本意是指耶穌基督, 卽那個「道」, 他本為上帝, 沒有肉身, 在人類的時空之外, 是「局外人」, 但為了拯救人類, 便毅然介入人類歷史, 成為人, 一個有肉身的人. 祂誕生於距今二千多年前的時空, 干預那個時空的歷史. 當時的人可以看得見祂的形像, 聽得到祂的聲音, 摸得到祂的肉身, 而不是幻影, 不只是純粹存在於思想中. 祂不單大大影響了那個時空的歷史, 也改變了之後二千多年的全人類社會的發展. 最明顯的是, 祂直接或間接地諦造了基督教、天主教、東正教和回教等的宗教系統, 叫億萬人有了一神教的信仰.
在這裏, 明基套用「道成肉身」來形容這種時空旅行, 對比於「局外人」的方式.